紐約70年中餐館說關就關，美國員工斷了收入，買不起一箱紙尿褲【重慶火鍋底料在哪里買】
2020-04-24 20:23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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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過年期間已經“拍烏蠅”
大體上美國的粵菜館做的基本是美國人喜歡的樣板菜，好吃但喚不起鄉(xiāng)情，大部分被美國人的口味改到面目全非，酸酸甜甜，比如左宗棠雞、芝麻雞、咕咾肉……
因為“Green House”（六福）中餐館那誘人的“鑊氣”，在奧蘭多時，我經常花20刀打車回籠 “Green House”，迷戀它的炒牛河和白切雞，一來二去，也和這個祖籍廣州的老板熟絡起來。
老板聽我說打車來就是為了一碟牛河，很感動，給加料炒很大一碟，再來一份餐廳的招牌菜牛仔骨，滿滿都是家常美味，還有白切雞，肉嫩味香，蘸上料汁，我吃了個精光。
這么美味這么地道的中餐館，三月初時已經是門可羅雀的凄涼，老板指指周六中午只有三兩桌客人的“拍烏蠅”營業(yè)狀態(tài)說，本來餐廳生意很好，午晚市皆滿客，客人經常拿籌排隊，想跟老板聊天，更是不可能。但是，自春節(jié)以來，因為疫情影響，中式飲食業(yè)相當艱難。
我很吃驚，畢竟那時，佛州才剛剛宣布緊急狀態(tài)，2例確診的新冠肺炎病例出現(xiàn)在離奧蘭多不遠的城市，但是奧蘭多這個旅游城市，還是如常熱鬧。
原來春節(jié)期間國內疫情的影響，已經波及到了佛州，但僅僅限于華人餐館，限于華人圈。
紐約70年中餐館說關就關，美國員工斷了收入，買不起一箱紙尿褲
紐約的法律規(guī)定，餐廳的酒水不能在店鋪以外的范圍銷售。有餐廳豁出去了，把酒水擺在街邊賣，也提供外賣服務。攝影：蔡仟仟
中餐廳免費發(fā)食物
做最后的告別
三月中，我回到了紐約。紐約市政府宣布了“封城”提案，自3月17號開始，所有的餐廳、酒吧只能外賣不能堂食，而后百貨、發(fā)廊、美甲店等通通關閉了，人們開始了居家隔離的時光。
每天刷著新聞，看著確診人數(shù)、死亡人數(shù)一天天上漲，我只有隔離自己。所幸食品、日用品都備得充足。我就跟在超市見到的瘋狂購物者一樣，買米買面買意粉，這讓我可以在之后的一個月都不用出街吃飯。
即使當時餐廳依然能送外賣，我也不想去冒險，雖然社交媒體呼吁要支持中小企業(yè)，但一個月來，我只出去了兩次買咖啡，這頻率估計跟大部分的華人差不多。
四月中，我收到了社區(qū)內經常去的一家中餐館的電郵，美國做生意喜歡記錄電郵，有什么促銷都會發(fā)電郵聯(lián)系。
中餐館老板阿SAM誠意切切地發(fā)來私郵，邀請我去他店鋪拿菜，在閉市一個月后，他的店鋪終于維持不了，宣布關閉。之前訂了不少菜、肉，就分給員工及一些常來光顧的老顧客。
我去的那會天剛黑，整個餐廳沒開燈，也沒有客人，顯得特別晦暗。瓜果蔬菜堆在買單的長凳上，任人挑揀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農夫市場。
“隨便選，隨便選，還有一些肉，可以拿回去做漢堡包、三文治”，店鋪的女員工熱情地招呼我。
本來我是堅決不出門買菜的，除了三月中囤的食物，居家禁令后，我都是從Wholefood訂菜送貨上門，之前當天下單當天就送到。今天看家里糧食快吃完了，立刻上Wholefood下單，但送貨時間已排到下周三，還寫明了因為需求很高，很多貨品可能會缺貨，而且不能選擇送貨時段。不能選就不能選吧，這種時候，不出門是最重要的。我猜Wholefood的貨還是很足的，應該是配送人員越來越少，還有一些網上配送公司如Instacart的員工在上周開始罷工，要求公司提高小費（當時每單是5刀）和提供洗手液等防護消毒用品。
所以，收到中餐館老板阿SAM送的新鮮菜蔬，我很感動，多謝之余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么，問他們有沒有消費卡賣。為了幫助中小企業(yè)，很多地方都會鼓勵市民先跟餐廳、咖啡店購買一些預先付款的消費卡，以幫助店鋪渡過難關。
阿SAM說，沒有推出消費卡，因為餐廳不打算繼續(xù)開了。
很多客人的表情就像我一樣驚訝，我們放下三五百美金，就當是買菜錢，這是社區(qū)里我最喜歡的中餐廳，也是一家老字號，沒想到一個多月時間，也死于新冠肺炎疫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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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初，紐約某街區(qū)餐廳，店鋪只允許一次性4個人在店內等餐。攝影：蔡仟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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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車道上的電子牌，提醒你留在家里。攝影：蔡仟仟
停工僅一個多月
美國員工沒錢給女兒買紙尿布
老板阿SAM已經七十多歲了，餐廳自1950年開始營業(yè)。阿SAM的父親是第一代移民，從廣東僑鄉(xiāng)臺山來到美國，經過多年奮斗，開了一家中餐館。阿SAM從父親的手上接過這家中餐館經營至今，雖然沒有大富大貴，但毛利也能有三成。餐館口碑不錯，回頭客很多，一批服務員皆為元老，有幾個服務員還是從餐廳開張一直做到現(xiàn)在。
阿SAM說，沒想到疫情會持續(xù)這么久，結果一關就是一個多月。幾時重開還不知道，努力轉型做外賣了，一天的營業(yè)額也只有400刀，連成本都不夠。
紐約城里的大多數(shù)餐廳在政府宣布停市那刻就停止營業(yè)，員工們也不出糧，遣散回家，在疫情中，許多小時工、臨時工和自由職業(yè)者暫時失去了工作和經濟來源。
美國人普遍沒有存錢的觀念，紐約這個地方更是如此。很多做餐館的服務員、外賣員、超市工作人員等都是拿著最低時薪，按上班時間獲取報酬，不上班一分錢也沒有。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live paycheck by paycheck。
對于餐廳元老，阿SAM狠不下心來，這些人很多從家鄉(xiāng)臺山移民過來，一到美國就來投靠他爸，很多都是父老鄉(xiāng)親，說著家鄉(xiāng)話，不會英文，任勞任怨。雖然在餐廳工作只能拿底薪，收入主要是靠客人們的小費。如果讓他們回家，拿失業(yè)補助，他們英文不好，也不知道怎樣去搞，更會覺得臉下不來，況且，真的沒人知道這次疫情能持續(xù)多久。
相比之下，能不修邊幅在家上班的人和“抱怨”自己收入過高不能得到$1200補助金的人是多么幸福。
“我以前很討厭外賣的叮咚聲，可是，這個月來我覺得那是最期盼的聲音，只要聽到叮咚聲，不管訂單是大是小，起碼能保證當天有收入。”
為了促進店鋪銷售額，阿SAM很積極地配合營業(yè)套路，尋找年輕人的“痛點”，以前，他只要把姜蔥雞燒好，酒香不怕巷子深，客人都會主動上門。
閉市這一個月，他試過了“雞尾酒外帶”，連酒也能幫你挑好打包；試過了組微信群，送成品菜上門，還幫忙訂新鮮菜、海鮮等；各種外賣軟件的促銷活動也很積極參加，只為能賣出多一份飯、一瓶酒。然而收效甚微，石頭打出去，都沉入湖底，這是從未見過的“疲軟”。
阿SAM說，“我有個員工，1996年生的美國人，高中畢業(yè)沒有讀大學，人勤快又有責任心，是店里最得力的員工。2月底，他有了個女兒，成為了一位父親。當疫情逐漸蔓延時，我們考慮到他家里有新生兒，萬一店里人來人往他被感染了，再回家感染小嬰兒就麻煩了，于是讓他不要來上班。他一口回絕說，如果不上班就沒有工資，他就養(yǎng)不起寶寶了。雖然她女朋友和孩子都有WIC（婦女嬰童計劃），但WIC只有食物補助，不能買紙尿褲和其他寶寶用品。失業(yè)保險金和政府要發(fā)放的$1200還沒發(fā)下來，他們一家過得緊巴巴的。今天他發(fā)信息跟我說，能不能幫他先買一箱紙尿褲，之后再把錢還我。那一刻我特別心酸，我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員工。”
隨著疫情越來越嚴重，阿SAM決定，徹底關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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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鐵站牌，各種問你干嘛不待在家里。攝影：蔡仟仟
社會地位高的醫(yī)生兒子
很抗拒亞裔溫馴服從的形象
在關店的決定上，阿SAM輾轉反側。其實，對于70歲高齡的他來說，早就該退休了，讓他下定決心的，還有做醫(yī)生的兒子。
在疫情爆發(fā)后，一向社會地位極高，對自己也十分有自信的50歲兒子居然跟他說，“我感覺到了自己的亞裔身份，我甚至有一點為此感到難過。”大部分亞裔人馴服、不抗爭的性格，讓阿SAM兒子覺得難過。前一陣，當川普把新冠病毒說成“Chinese Virus”的時候，美國的亞裔族群，居然沒有大批地站出來跟白人抗議維權，這個事，讓人痛心。
做醫(yī)生的兒子是第三代移民，感覺自己在美國的地位已經穩(wěn)固了，他現(xiàn)在的生活過得比大部分美國人都好，但還是會有人拿他的亞裔背景說事。
“在我成長的過程里，關于種族的自我身份意識，間或也會出現(xiàn)。沒想到，因為新冠肺炎疫情，它加深和鞏固了我們亞裔的老形象：服從，人家對你不好，你也不反抗，就知道低頭干活兒。”
作為一個亞裔，SAM從小把兒子送去白人學校，為了他的英語說得更地道，也為了能交到更多白人朋友。兒子和孫子讀大學以后，更是有意識地回避亞洲人給人的那種溫順、服從的形象，發(fā)生什么不公平的事情時，也會積極抗爭。
疫情發(fā)生以來，在臉書、推特等網絡世界和真實世界，都出現(xiàn)了一波反亞裔的情緒。身體暴力時有發(fā)生，語言暴力更是常見。但是，大部分的亞裔人，特別是華裔，還是逆來順受。
為此，紐約市警察局還在推特上發(fā)布了一條粵語、國語及中文字幕的短片，呼吁民眾舉報仇恨罪案，誓言將打擊仇恨犯罪。
關掉店鋪，告別所有的老員工，新冠肺炎疫情，讓阿SAM家這三代移民夢想的好多東西，又被打回了原形。